杂文是一种什么文体呢（杂文的独特个性分享）

——由陈先义推介张雨生及其杂文说起

最近在头条看到陈先义的文章《一个有思想和艺术追求的杂文家——说说张雨生和他的杂文》，说他的杂文“是集散文杂文随笔于一体的风格，有一种独具品格的文风。”觉得有话要说。

陈先义是近年活跃在网络平台的著名评论家，也是我十分敬重的军旅作家。他的文章三观正，有思想，不时有振聋发聩之作问世。不过，他对杂文的见解，我却不敢苟同。我曾担任党报副刊杂文编辑多年，对杂文这种独特的文体，虽然不能说有深入研究，但在实践中多少还是有一些心得的。

杂文究竟是什么？自鲁迅以来，一直没有定论。我在编杂文同时，也写杂文。1992年我的杂文集《沙金成杂文百篇》由时代文艺出版社出版。我曾发表过一篇讨论杂文的短文《文中“四不像”》，基本表达了我对杂文的定义，于是用其代自序。现援引如下：

杂文为何物？

鲁迅先生说过：“其实‘杂文’也不是现在的新货色，是‘古己有之’的，凡有文章，倘若分类，都有类可归，如采编年，那就只按作成的年月，不管文体，各种都夹在一处，于是成了‘杂文’。”

这个定义尽管各种写作教科书在谈及杂文时都要引用，但在具体阐述时无不巧妙地绕开去，而以“文艺性的政论文”取而代之。

作为一代杂文大师，鲁迅先生给杂文下的定义原本该是准确无疑的，但是先生自己的杂文集也并未“不管文体，各种都夹在一处”。与鲁迅同时代的刘半农与先生见解一致，认为“今称之为‘杂文’者，谓其杂而不专，无所不有也：有论记，有小说，有戏曲；有做的，有翻译的；有庄语，有谐语；有骂人语，有还骂语；甚至有牌示，有供状；称之为‘杂’，可谓名实相符。”他自编的《半农杂文》倒真个照此办理。这样一来，“杂”倒是“杂”了，但若说这便是杂文，我是绝对不认可的。道理很简单：没有个性，便没有区别。杂文正是以其独特的个性从母体散文中区分出来，发展为一种独立的文体，并以特有的艺术魅力证明自己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文学存在。

杂文的独特个性是什么？

用一句“文艺性的政论文”显然难以回答，且嫌过于抽象。笔者混迹杂坛十载有二，连写带编杂文，备尝个中甘苦，从而悟出一些心得，自觉还算形象具体。一言以蔽之：杂文乃文中“四不像”也。

四不像，是一种学名叫麋鹿的动物。它的角像鹿，尾像驴，蹄像牛，颈像骆驼，但整体看去却哪一种动物都不像。把杂文作为一种文体加以解剖，我们不难发现，它的论辩说理与政论相似，超越时空与散文相似，幽默讽刺与漫画相似，旁征博引与小品相似，但通观全篇却谁也不似。我们是否可以这样说：杂文是综合了各种文体的某一特长而形成的一种特殊的文体，它的特点包括上述四种乃至更多。

细细考究，“四不像”应该是“四像”才贴切。一篇上乘杂文，“四像”缺一不可；若能达到“三像”也算过得去，若连“两像”都不像，我们实在无法称之为杂文，按其在报纸发表时所用字体，只好叫做“楷体文”了。

收在本书中的百篇杂文，作者自以为算得上名副其实的，大抵在三分之一，“过得去的”占三分之一，余则为凑数的“楷体文”。之所以鱼龙混杂，实在是囊中羞涩，拿不出更多更好的东西，这一点还请读者诸君宥谅。

杂文一定要有思想性、知识性、文学性、趣味性。我在当杂文编辑期间，编发杂文基本要求就是如此。但是，若达到这些要求，委实不易。我也因过于严苛枪毙了很多来稿，开罪了不少写杂文的朋友。如今反思，我仍然以为，杂文就是杂文，不是政论也不是散文随笔。尽管很多名人都号称杂文家，但写出来的大部分是后者。包括陈先义推介的张雨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