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津湖战役后对26军的处理 88师长津湖损失惨重

1955年8月，我军开始启动军衔评定工作，各部队都在为自己的首长写鉴定材料，对革命生涯做客观翔实的评述。

26军班子对军长张仁初做出的鉴定中，着重写了他当初在夺取天险腊子口的战斗中的重大贡献，这也是他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。张仁初看到这里，激动不已，手舞足蹈地给身边的工作人员大讲当年的英雄传奇，一讲就是半个小时。

一看说得没完没了，张仁初的夫人刘浩插话："你光说过五关斩六将了，就没有走麦城的时候？"

张仁初和夫人刘浩

听夫人这么一说，张仁初顿时噎住了。他沉默了片刻，叹息一声道："你不就是说我在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中打得不好嘛，我确实负有重要责任，那打得是啥子仗呀……"

长津湖之战，是我军战史上极为罕见的残酷恶战，给所有参战人员都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回忆。这一仗26军打得不好，没有完成任务且伤亡重大，以至于在战后总结会上，9兵团司令员宋时轮指着张仁初的鼻子骂："你是高山上倒马桶——臭名远扬！"宋时轮把26军说得一无是处，甚至说要撤销26军的番号，"26军的番号能不能保得住还不一定"。

而张仁初则没有控制住情绪，当场发飙，指责宋时轮的"瞎指挥"让26军疲于奔命。他反唇相讥：26军的番号是主席定的，撤不撤销，你说了不算。

抗美援朝时期的宋时轮

一场争论没个结果。几天后，宋时轮又来到26军，在团以上干部会议上公开批评，措辞严厉。张仁初几次按捺不住，要站起来申辩，都被政委李耀文拉住。当政委的到底水平高，会后给张仁初做思想工作：我们确实有错误，领导的批评也不是没有道理啊……

在长津湖战役中，20军和27军担当主攻任务，26军充当预备队。20军和27军苦战多日，元气大伤，美军陆战1师依靠强大地空火力冲出包围圈，向下碣隅里方向逃窜。宋时轮此时动用预备队，命26军火速南下，抢在美军之前占领下碣隅里。如果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却打成了击溃战，宋时轮如何能交代得过去？他是下决定要彻底吃掉陆战1师了，眼下能指望的，也只能是26军。

张仁初（左）与李耀文（右）研究作战计划

当初9兵团从山东集结出发时，27军在前，兵团部和26军居中，20军在后。但在入朝之后，随着地形和敌情的变化，20军到了最前面，27军居中，26军在后。从宋时轮的排兵布阵来看，集中两个军8个师的兵力攻击美军一个师，肯定不能说是轻敌，这样的部署并没什么不妥。但8个师啃不动美军一个师，也是之前没有想到的。

多年来，宋时轮在指挥上最令人诟病的，就是把26军放置在了战场百里之外，投入作战时机动距离过长，再加上极端天气的影响，等于是给26军完成任务增加了数倍的难度，难怪他指责26军时，难以服众。

张仁初（右二）在抗美援朝战场上

但正如李耀文所说，26军也不是没有错误。当时26军接到的命令，是一夜到达指定地点，但各师距离下竭隅里最近的45公里，最远的70公里。张仁初认为这根本不可能，据理力争之下，宋时轮勉强同意了延长一天时间到达。不知为什么，张仁初把最艰巨的穿插任务交给了距离最远的88师，而不是距离最近的78师。也就是说，88师必须冒着零下30度的严寒，完全靠两条腿，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，完成12小时内急行军70公里的任务，这谈何容易？

88师的前身是华野12纵34旅，1950年初由30军调到26军。12纵是华野战斗力最弱的一个纵队，88师的战斗力比起26军的其它几个师无疑要低一个档次，加上又是"外来户"，其处境颇为尴尬。

正因为如此，多年来就有一种说法：在以山东八路军为主体的26军里，来自苏北新四军的88师是受到排挤的。因此当26军明知道完不成任务时，便故意让88师去背这个锅。

我们当然不能相信这种"阴谋论"，但张仁初为何一定要让88师去执行这一任务，的确令人难以理解。

战后，88师主要领导均被撤职，师长吴大林差点被枪毙，罪名是存在"消极畏战情绪"。这位1932年就参加红军，解放战争时期是华野旅长的战将，最终没有获得任何军衔，1960年离职。对他的处分，是否合适呢？

88师收到命令的时间，是12月3日夜间，军部要求他们必须于4日凌晨到达下竭隅里以南的独秀峰。12个小时走70公里，这是对人体体能和意志力的极限挑战，能完成这一任务的部队，一定是战斗力最强的王牌部队，例如38军113师向三所里的穿插就做到了。但是并不是所有的部队都是113师，况且战场环境和条件不同，也不能生硬地拿来对比。

吴大林的错误，是没有下令立即出发，而是直到第二天下午3点才带着两个团出发，比军部要求的时间晚了15个小时。贻误时机不说，还因为大白天行军而遭到美机轰炸，部队损失惨重，吴大林所乘的吉普车也被炸翻，他本人则失联了一天。

88师没有按时到达指定地点，导致美军轻易突出了包围圈。88师到达战场时已然减员严重，但依然向美军发起进攻。各自为战的他们没有取得多大战果，自身的伤亡触目惊心。该师最终减员超过2/3，基本失去了战斗力。

长津湖战役教训深刻，各级都在找原因、打板子，而88师问题最大，"罪名"最多。9兵团参谋长覃键带着工作组到88师调研，最终列举出88师的五大严重问题。最终，师长吴大林、政委龚杰、副师长王海山均被撤职，一大批团营级干部受到处分。

要说抗美援朝期间哪支志愿军部队最为悲情，可能许多人都会说是60军的180师。可180师尽管遭受重创，但人家最起码还保留了番号，后来还打了翻身仗，而88师则连番号都没了，可以说是惨到了极点。

造成惨痛失利的原因，固然有极端天气等客观因素，但指挥员方面存在的问题依然是不可推卸的，甚至是主要问题所在。从长津湖战役来看，宋时轮、张仁初、吴大林均犯了明显的错误，各种失误的叠加，才让原本就存在的困难成倍增加，取胜的几率越来越小，最终的结局令人万分痛心。

当然，职务越高，决策的风险就越高，相应的责任也就越大。实事求是地讲，在这场失利的战斗中，宋时轮的责任要大于张仁初，而88师的领导们受到严厉的处分，也是在情理之中的。

多年后，宋时轮曾对李耀文说，当初对26军的处分可能是有些过分了。李耀文只能报以苦笑回应。当局者迷，旁观者也未必清，当年的是非曲直，后人又怎能说得清呢？